在阳光下感恩

——谨以此文献给5.12大地震后的第一个三.八国际劳动妇女节

刘蓉 学生记者李文秀

当单位的领导、同事们知道我还活着，他们沸腾了，好多同志流泪了。我要感谢大家对我的这份牵挂，郝蓉懂感恩，我会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去帮助更多的人。

呵护家庭，你付出多少，就会收获多少。

我是一个平凡的职工，一个平凡的主妇，我会依然平凡下去。

——郝志蓉

2009年3月7日，明天，我校飞机修理厂职工郝志蓉将迎来她震后余生的第一个3.8国际劳动妇女节。经过5.12大地震那场生与死的洗礼，经过废墟下漫长的48小时，她觉得这天的阳光格外灿烂、格外温暖。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接到《飞行学院报》记者的采访要求，她明白其中的用意。在震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她能走出劫后余生的阴霾，却无法走出心中深深的内疚和自责，“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而不是其他同志”已经成了她沉重的心结。但今天她没有迟疑，和记者谈起了那不堪回首的一幕一幕，因为她知道要勇敢地走进明天的阳光就要笃定地面对过去的苦难，更重要的是，她想告诉姐妹们：学会感恩，学会坚强，热爱生活、热爱家庭。

“事发的一刻，我本能按下了厂长的电话号码。”

说起郝志蓉，大家会不约而地用：阳光、健康、美丽、自信、利落、豁达、率直、果敢来形容她，大家习惯亲切地叫她“郝姐”或“郝蓉”。在震后她下落不明的那段时间，人们浮现在脑海中的总是她甜甜的笑容、自信挺直的身板。

当记者问及地震来临时她是否害怕时，她坦白地说：“我平时胆大，但那一刻看到天花板裂缝，房屋上下跳动，耳边响声比火车轰鸣还刺耳，还怪异时，我心中真正害怕了。我们在二楼，也许一楼还有逃生的希望，三楼是顶楼也比二楼好，几乎是一瞬间，在这种巨大的恐惧感中，房屋坍塌了，我们坠入了房屋倒塌形成的死亡之坑”。

她顺势跳下床，手中抓住了随身的包，桌子上了不锈钢水壶掉落在她身边，她被困在两张床之间的狭小空间里。就是这个不锈钢水壶陪伴在等待救援的48个小时，她用瓦砾敲击这个不锈钢水壶，向外界发出了宝贵的生命的呐喊。

因为事发时她独自躺在床上通过手机短信向正赶往银厂沟的赵成荣厂长汇报上午会议精神，所以在她坠落的同时，她本能地按下了厂长的电话号码，含着泪对着电话大喊：“有危险！厂长！别来！别来！”她并不知道，地震发生后通讯和交通完全中断。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厂长有危险。

“郝蓉不会当逃兵”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之后，所有的声音都没有了，废墟下静得吓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废墟里，她焦灼地想：要是我没被埋，我一定组织人马，想法救同志们。了解她的人都说：“郝蓉不会当逃兵，她一定会带领大家解救被困的同志们。”

她被救出之后第一句话是：解放军同志，你们不能走，这里还埋着我们30多个同志。我是领队，请把民航飞行学院的同志送到我身边。

之后，林庆生医生被送到她身边。在担架上，她看见了被解救出来的虚弱的林医生，他们互相用含着激动泪水的眼睛传递着鼓励，老林轻声地说：“郝蓉，你要带我出去。” 郝蓉坚定地点了点头。

但遗憾的是，次日，临上救援直升机前，林医生永远地睡着了。

“我一直不相信老林走了”，郝姐哽咽着说，“我甚至固执地和解放军发生争执，执意要把老林带上飞机。”

最后，她在泪水中送别了老林，那一刻她明白了什么叫生离死别，那样刻骨铭心，那样撕心裂肺。

“我有一个幸福的大家”

郝蓉有一个幸福的“大家”，爸爸妈妈生了5个孩子，就她一个宝贝女儿，她是在爸爸妈妈和哥哥们的宠爱中长大的。“我从小到大，没有挨过父母的打骂，在我们那个年代是很难以想象的。就是这种和谐的家庭气氛培养了我乐观向上的个性。”她说。

“事发之后，妈妈爸爸心都碎了，相继传来的关于地震的不利消息使爸妈心中的希望之火一点点黯淡下去。他们没有流泪，反倒安慰我爱人不要担心他们，照顾好我婆婆。在极度的痛苦中，妈妈在无人的房间中狂笑：“妈妈心中的乖乖女，妈妈的小棉袄，妈妈多想你永远没有长大。”

“哥哥嫂子们全部都冒着生命的危险进山找我。”她动情地回忆说，“生还之后，全家20多个人一起吃了顿团圆饭，大家紧紧挤在一桌，那是一个幸福的大家。”

有人说，家是女人的天。孩子、老公是他们心中最柔软的部分，稍一碰就会流血。郝蓉还有一个幸福的“小家”——敦厚的丈夫、可爱的女儿，还有一起生活了20多年的婆婆。善良勤快的郝蓉是家里的主心骨。

在绝境中，她开始给同事、亲人交待后事。黑暗中，她摸索着找出包里的笔，在装钱的牛皮纸信封上给同事、亲人写遗书。

“……铃铃（办公室同事），保险柜里有一份本季度退休支部党费缴纳名单，名字后面打了钩的已经收了，没有打钩的请你代收；……这次活动，我从厂里借了7000元，自己带了2000元。我的记事本上有支出情况记录。”

“亲爱的老公：这是我最后的心愿。希望我走后，你要照顾好妹妹（对女儿的昵称），也希望你抽空去看看我的父母……还有，我包里钱全是公家的，务必要上交给厂里。”黑暗中，她摸索着在最后一句话下划下了着重号。

她写得最多还是给女儿的，女儿太小，承受不住这么大的苦难。为了不让女儿太难受，她写道：妹妹，妈妈死的时候没有痛苦，就像睡觉。你一定到做一个善良、诚实的人。对爸爸好，对奶奶好。

郝蓉和婆婆生活了20多年，20多年来，婆媳从来没红过脸、没有发生过口角。年迈的婆婆得知儿媳生死不明时，老泪纵横，喃喃自语，没有人知道她在说什么。当她颤颤巍巍地盼回了儿媳，老人终于放声哭了。

“我听见了解放军的声音”

就在郝志蓉彻底绝望的时候，一个年轻男子极富穿透力的声音让她猛然冷静下来：有生还者吗？

“说的是普通话，我第一反应是解放军，我立即意识到这或许就是自己最后的希望。我想大声呼救，但嗓门儿已经哑了，只能通过敲击地板和挤出的单音‘哦、哦……’传递求救信号。”郝志蓉这样描述当时的状况。

“老乡，我们是来救援的解放军。如果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就照我的提示敲击。”

“注意了，先敲两下！”

“咚，咚！”郝志蓉尽全力用破烂的不锈钢水壶敲击地板。

“再敲三下！”

“咚、咚、咚！”

“很好，很好！老乡，千万不要激动，继续按照我的提示做：先在你的头所处的位置敲两下，然后，在你的足的位置敲两下。”

“咚咚——咚咚！”郝志蓉努力按提示的要求认真完成每一次敲击。

营救工作持续了近二小时。她终于从死亡深渊中爬了出来。

“郝蓉懂感恩”

学校于12日晚些时候获悉修理厂职工被困震中的消息后，立即向民航局作了“5.12”补充报告，并于13日凌晨向来学校指导抗震救灾工作民航局局长李家祥作了书面报告。李局长当即指示：“尽快查明失踪人员的情况，全力营救，并要求学校每小时上报一次最新情况。”

郑孝雍校长、朱勇书记主持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决定成立飞机修理厂“5.12”救援小组，由副校长吴旭勇任组长、校工会主席黄明顺为副组长。同时派飞机修理厂副厂长冯世榕、工会主席黄光明带领救援人员奔赴灾区实施救援。校工会主席黄明顺、组织部部长何坤带领有医护人员、公安干警、修理厂干部职工组成的救援小组多次深入灾区开展营救。

“被这么多人牵挂着，我心存感激。”郝蓉脸上荡漾着红晕，“我要把这份感激转化成帮助更多人的动力。”

2008年7月1日，经过心理辅导和治疗，郝蓉正式上班。大家又看到了那个自信、乐观、美丽的郝姐，仿佛一切从来没发生过。她上班之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修理厂地震死难者家属的安抚工作。

“刚开始真的很难，就像去撕开刚刚愈合的伤口，血淋淋地痛。”她说，她开始默默地帮助死难者家属。地震后的除夕夜，她早早包好了饺子，六点钟准时送到遗属张阿姨家，看到老人孤零零的身影正在做菜叶泡饭，郝蓉哭了，张阿姨也哭了。

张阿姨有冠心病，郝蓉把自己的电话存在张阿姨电话的快捷键上。由于张阿姨是外省人，言语不通。郝蓉就像教小孩一样，边比划边耐心地说：“阿姨，你按一下这个键，郝蓉就来了，知道吗？”

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采访后记：

学生记者李文秀全程参与了采访，在郝姐和笔者两个女人的眼泪中，她读懂了什么是善良，懂得了为什么善良的女人才是美丽的。

采访结束之后，郝姐和笔者在一片烂漫樱花下合影，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不知从那儿冒出来，手里捧着不知名的小花，轻轻地放在我们手里，然后像小鸟一样轻快地跑开了。

原来，她也知道：给予是如此快乐。